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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载] 史学与政治

章开沅:史学与政治    历史学不会同政治学争地位,政治学也不会同历史学比高低。它们之间是不同学科之间的平等关系,然而史学家与政治家之间的关系就比较复杂,特别是与那些有权有势的政治家之间的关系更为微妙。   我相信,史学家与政治家主观上都是想友好相处、互相合作的,因为一般说来,他们不仅有共同目标,而且还有许多共同利益,大家毕竟都是生活在同一国土上与社会中。史学家其实是最好管理的公民,他们多半老实巴交,既不想升官发财,又不爱惹是生非,充其量无非是想拥有一片可以独立研究与自由思考的空间。政治家当然比史学家伟大得多,他们不仅要忙于安邦治国,而且还要努力实现政党的和自己的宏伟目标,掌握政权的政治家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国计民生。不能说他们不重视史学,但他们更为重视的是史学家应该如何协助自己安邦治国,特别是为自己的政治方案及其实践寻求历史借鉴。史学家也许会受宠若惊,但随之而来的是对于独立研究空间缩小的担忧;他们希望保持史学本色,尽可能避免泛政治化。   史学家并非不想与政治家保持一致,但他们多半恪守培根的箴言:“真正的同意乃是各种自由的判断通过恰当的考验而归于一致。”学者在其学术领域应有自主权利,他们不希望有过多的政治干预与指令约束,并以“苟从与附和”为耻。即使是“自由的判断”,史学家也比其他一些学科专家麻烦更多,因为他们不仅需要掌握大量史料,而且还需要有较大的时间跨度以供宏观审视。法国年鉴学派是强调长时段研究的,哲学家保罗·利科认为这是由于受到经济学家的启发:“经济学家的趋势和周期概念启发了历史学家,使他们学到了长时段概念,而这种时间概念也是政治体制和政治态势的时间。”(《法国史学对史学理论的贡献》,中译本,上海,一九九五)有些历史的是非功过,并非短时间内所能判断,往往需要十几年、几十年或者数百年,才能作出比较合理的解释与判断。古人常说的“盖棺论定”,就是这个意思,而即使盖棺也难以论定的历史人物岂非也大有人在!林则徐一百五十多年以前发出的“青史凭谁定是非”的喟叹,至今仍然感人至深,特别是容易引起我们历史学家的共鸣。   因此,历史学家常被讥刺为迂腐,不通人情世故,简直是呆头呆脑。在当今这个功利主义泛滥的世界,史学与史学家受到冷落是必然的。但史学家历来并不缺乏自信。司马迁早在二零零零多年以前即自称: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。”这是何等气概,何等担当!西方史学家,特别是